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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说那天有雪,我找出一件防寒服,准备到旷野里走一走。
我那时的心情,就像接到一个久未谋面好友的信,说是要来看我,而我穿上外套,要远远地到外面去迎接。
我盼望与一场雪幸福相逢,仿佛盼望与彼此相爱的人再一次相聚。
微信朋友圈里陆陆续续浮现出北京、廊坊、保定雪花飘飘的情景,而我所在的这个城市,虽然阴云笼罩,但几次打开窗户察看,雪花始终没有飘下来。
罗伯特.科勒 初雪
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一年下雪的情景。
那一年冬天,我正在郊外小镇上办事,眼看着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飘落下来。我决定放弃乘车,一个人穿过空旷的原野,再沿着运河河堤一路走回家。
辽阔而深邃的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雪花旋转着飘落下来。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像是一个画家拿着素描的笔,一层层涂抹着田野的景色。
薄薄的积雪掩盖了丛生的麦苗,田垄间的粪球也由黑变白。灰黑的树枝上,也敷了一层粉白,看上去黑白分明。
在一块农田里,一片干枯的玉米杆依然矗立在那里。白雪像盐粒一样落在玉米叶子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与晴天的日子相比,下雪的日子显得格外的静谧。就拿这个小镇来说,在晴朗的天空下,隔着很远的地方,你就能听到集市上的声音。而在这个下雪的日子,你听不到一丝嘈杂的人声。远远地,只能看到一片片灰色的屋瓦,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下静默无声。
不仅如此,在我内心深处,很多嘈杂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消失了。那些愤慨的指责、激昂的争辩销声匿迹,就像一个英国诗人所写的那样:“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都不值......”。
在雪花中一路走着,我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宁静。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在我的衣领里。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化为温暖的水珠。
我伸出手掌,像是期待小鸟落下来一样,任由雪花落下来。在手心里,可以清晰看出每一枚雪花的形状---那小小的符合规则的精致六角形。
从一枚雪花上,就能看出上帝的创造有多么细致入微。一枚雪花转瞬即逝,祂都会精心塑造,那永不消失的天国会有多么美?
我喜欢与雪花相遇的时刻。在我眼里,雪花虽然瞬间就会消失,但它所展现的美却不会消失。在雪花至为短暂的生命上,我们不是能看到永恒吗?
田间小路已经变成了银白色,除了我一个人的足迹,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我想,当我第二天再来到这里,整片田野都会被白雪覆盖,而积雪上会出现一行行神秘的踪迹。
在一片茫茫的积雪里,那些痕迹难道不是一些符号,想要告诉人们一些神秘的信息吗?
付永宁 雪野鹿踪
我想起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写的一首诗:
厌倦所有带来词的人,词而不是语言
我走向大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方展开
我碰到雪上鹿蹄的痕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在特朗斯特罗姆那里,词语和语言的区别何在?词语乃是功利性的表达,语言则是诗意栖居之所。爱如雪花,弥漫于天地之间,爱是诗歌的最高境界。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我仿佛听到天空遥遥传来的号角。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多么像千万天军降临的情景。在千千万万身穿白衣的天使中,我盼望着与主相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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