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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立在斗兽场内的十字架
今年(2016)年初,我有机会来到罗马,教课之余,华人教会的朋友带我四处参观古迹,教堂、壁画、雕塑之多令人目不暇接。尤其是那些与初代教会相关的古迹,如斗兽场、保罗殉道处、地下墓窟等,总令我有特别深刻的感受,也更加佩服被保罗称赞为「你们的信德传遍了天下」(罗马书一章8节)的古罗马教会。
通往地下墓窟的阶梯
罗马最著名的地下墓窟位于阿庇安古道两侧,纵横交错于地下,分为四层,如同迷宫,绵延不绝。华语导览员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神父,身体硬朗、和蔼可亲,在他的引导解说下,我们对地下墓窟有了粗浅的认识。这里曾经是最早的「地下教会」,是五十万名以上基督徒的葬身之地,包括十六位教宗在内。有一位教宗正在这里主持弥撒的时候,当场被闯入的士兵杀害。
地下墓窟中的则济利亚塑像
有一位贵族少女名叫则济利亚(Cecilia),她因坚持信奉耶稣而殉道,也葬在这里。后来她的遗体被移到纪念她的教堂,艺术家为她做了一尊塑像,安置在原先放置遗体的地方。她的侧身卧姿塑像,左手比出一指,右手比出三指,代表她相信三位一体的独一真神,令人印象深刻。
在地下墓窟的墙壁上,到处可见初代信徒对复活的盼望,透过各种象征性的图画表达出来。
约拿在鱼腹中三天后重见天日,代表耶稣死后第三天复活。船的图案,代表得了救赎的灵魂从今生驶向永恒的天国。锚的图案,代表在惊涛骇浪的逼迫中,基督徒仍有可靠的盼望。牧羊人背着小羊,代表耶稣是好牧人。各种动物、植物也都代表生命的大能与复活的盼望。老神父一再强调坟墓不是死亡的地方,而是休息、等候复活的地方。我注意到,每一次老神父说「他们的复活」、「他们的盼望」之后,都会加上「我们的复活」、「我们的盼望」。难怪老神父的导览那么精彩动人,原来他不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而是在述说自己的故事。
对永生有盼望、有把握的人,总是把今生的工作做得特别出色,这是我从老神父身上得到的感想。
地下墓窟大门口的主何往教堂
那天参观地下墓窟后,同行的教会弟兄在墓园大门口将车停下,带我走进一座狭小却著名的「主何往教堂」。相传,耶稣的门徒彼得在暴君尼罗下令捕杀基督徒的时候,匆匆逃离罗马,却在这里遇见耶稣。彼得问耶稣:「主往何处去?」耶稣回答说:「我要去罗马再一次钉在十字架上。」于是彼得醒悟过来、改变心意,掉头回到罗马,带领坚固教会的信徒,最后以倒钉十字架的方式殉道。后人在这里建造教堂,命名为「主何往教堂」。
主何往教堂中的显克维支像
主何往教堂地上的耶穌脚印
在这不大起眼的教堂里,大理石地面上有一双耶稣的脚印,象征耶稣与彼得在此会面。另有一尊波兰作家显克维支(HenrykSienkiewicz,1846~1916)的塑像,安放的年代应该距今不久。相传显克维支就是坐在这间教堂内沉思时,决定要写一本以这间教堂为书名的小说,详述初代教会在尼罗迫害下的考验与胜利。《你往何处去》(Quo Vadis)于1895年出版,大约到1901年时,这本书仅英、美两国就销售了两百万本左右。1905年,显克维支以这本朱作及其他史诗风格的作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那时《你往何处去》已有三十种以上的语文译本。1951年好莱坞根据此书拍成电影《暴君焚城录》,由当红影星劳勃泰勒(RobertTaylor)与德博拉蔻儿(DeborahKerr)主演,获得奥斯卡奖八项提名,跻身经典影片之列。显克维支去世至今整整一百周年,我在罗马看见他的塑像,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意大利自古以来就是天主教重镇,很少意大利人是基督徒,更遑论成为基督教的宣教士。但仍有一位非常值得介绍,他的中文名字叫艾旭。艾旭(AlphonseArgento,1873~1917)出生于意大利西西里岛,十八岁信耶稣,热切想要投入海外宣教,后来申请加入中国内地会。面谈时,主持人警告他去中国宣教很危险,他回答说:「我不怕危险,就是为基督殉道也甘愿。耶稣应许为义受逼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艾旭前往伦敦接受一年的装备训练,于1896年10月抵达中国。他除了意大利语外,也能说流利的英语、法语、德语,中文也学得很好,1899年在河南省光州(今潢川市)设立教会。
1900庚子年7月8日星期天晚上,成群结队的义和团带着兵器来到光州礼拜堂,一步步将艾旭逼向墙角,突然有人将灯火熄灭,室内一片漆黑,艾旭趁机躲到一张桌子下面,不过终究被发现。群众将他绑在柴火上,全身淋上煤油,准备将他烧死。多亏邻居求情,群众决定不用烧的,改用棍棒狠狠打他,从头到脚打得他昏死过去,第三天艾旭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礼拜堂的讲桌上。原来暴徒打昏他后,将他拖到街上,准备将他砍头,也幸亏有路人劝说,才将他弃置街上。后来地方官来了,叫人将艾旭挪到礼拜堂的讲桌上,但不可抢救与治疗。当地方官得知艾旭清醒后,决定将他送往北方的城镇,免得死在自己辖区内而受到牵累。于是让他躺在担架上,由衙门差役抬走,一路上忍受日晒、雨淋、饥饿、疼痛,承受民众沿途围观、嘲讽、唾弃、叫骂,过了好几天,由于到处都拒绝接手,只好又抬回光州。下一步,地方官让艾旭坐轿子,将他送往西方的城镇,不料出光州后,轿夫骗他下轿,立刻抬着空轿跑掉,将奄奄一息的艾旭丢弃在荒山野地。最后幸好遇见认识他的善心人士,自愿陪他走了七天才抵达汉口,总算脱离险境。
经此重创,艾旭的健康严重受损,必须回国疗养。短暂休息一年后,他又自愿回到光州,继续传扬福音。1905年,艾旭与挪威籍宣教士Bjorgum小姐结婚,育有两个儿子。艾旭一直没有从庚子年留下的伤害中康复,而且后遗症越来越严重,终于在1908年离开中国,回到挪威休养。他逐渐失去视力与记忆,肢体动作缓慢无力,但他仍然心系中国。1917年5月间,他写道:「我愿尽余力为中国祷告。」同年7月3日,艾旭病逝于挪威的特隆赫姆(Trondheim),只活了四十四岁。由于艾旭的病因源自庚子年在中国遭受的凌辱,因此有人称他是义和团刀下的最后一个殉道者。
艾旭在庚子年走的苦路并不是平白牺牲,公义的上帝果然赐给他公义的冠冕,光州教会在庚子年后的成长就是冠冕上的一颗钻石。古约翰(JonathanGoforth)是来自加拿大的宣教士,自己与家人也曾经历庚子年的逼迫与逃亡,差一点死在义和团手下。清末民初他在中国各地巡回布道,所到之地都掀起教会复兴的浪潮。1915年12月古约翰来到光州,由当地信徒奉献金钱、能容纳一千四百人的礼拜堂正要完工,大家都说这是艾旭牧师的遗泽。古约翰在书中也提到艾旭在挪威养病时,仍殷勤为光州教会祷告。有一次艾师母见他祷告到深夜,就劝他:「这样不行,你太软弱,快上床睡觉。」艾旭却回答:「千万光州灵魂死亡,我怎能睡觉?」
殉道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这句名言不但应验在罗马帝国的初代教会,也应验在中国近代的光州教会。一百年前,显克维支写下伟大的小说《你往何处去》,大约同时,意大利的艾旭来到中国,用他的生命响应了这个问题:「我往中国去,殉道在所不惜。」今日中国河南省相当兴旺的教会,岂不是许多殉道者的血所浇灌出来的结果吗?
作者&摄影/魏外扬
摘自|宇宙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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