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7 14922阅读
作者: 境界君
|来源: ijingjie
文丨鹿鸣
播音丨莎莎
“当当网”总裁夫妻的互撕,最新进展是12月5日李国庆再度发信,曾经的电商侠侣在新媒体上大爆猛料。另一个故事是今年的热片《婚姻故事》讲述的离婚全过程。无论狗血片还是文艺片,雷同的是,夫妻两个如同竞争的小神,为了登上家庭的神龛,彼此相咬相吞。
自从“当当网”创始人之一李国庆10月份接受采访时怒摔杯子之后,他与妻子俞渝之间的互撕大战就拉开了大幕。从股权纠纷,到桃色猛料,这对曾经一同走上纽交所的电商侠侣,如今在社交媒体上刀光剑影,不免令人遗憾。12月5日,李国庆再次发表对妻子俞渝的公开信,用诗一样的语言写道“爱与恨,请静虑密藏。‘把你的影子,加点盐,风干,等老的时候,下酒。’从此,法律的归于法律,情感的归于隐私,企业归于经营。生活归于宁静。”虽然字里行间仍能读出怨气,但似乎意欲就此休兵,除非俞渝挺身再战,不然两人的互撕似乎走向终局。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来说,婚外情、同性恋等花边新闻才是真正的下饭菜。不过,抛开这些博人眼球的黑料,这对伉俪婚姻的落幕更引人深思。李、俞二人相识、相知、相爱并进入婚姻的过程与普罗大众好像并无二致。1996年,年逾三十的俞渝在华尔街风生水起,不过她心里更想要一双比自己更加宽厚的臂膀,这时她遇到了李国庆。“李国庆老是来找我,然后我们就开始约会了。后来他先提出来结婚,我觉得挺自然的,和他呆在一起挺踏实的、挺舒服的、挺好的。我那时候也很想结婚,我想要个家了。”俞渝说,“国庆,你是我命里要辅佐的那个人,如果你是孙中山,我就是宋庆龄。”顶着父母的反对,毅然为了丈夫回国一起创业的俞渝,准备好为了丈夫的事业牺牲自己。彼时的丈夫李国庆呢?在公开信中,李国庆回忆说,“我们结婚前,彼此共同做过人生规划。我说,我要给你提供才华的舞台……你说,答应我要生3个孩子。”很显然,和所有夫妻一样,热恋和结婚初期的海誓山盟他们一样也没少。正如李国庆所言“从结婚的那一天,我从来没想过离婚”,俞渝应该也没预备好要反目成仇。可惜,这段蜜月序曲和之后的情节进展反差太大。如胶似漆的日子没过几天,对方恶人般的嘴脸就昭然若揭,自己迅速成为悲剧的隐忍者和受害者。在李国庆那里,自己在23年的婚姻里无条件信任和尊重妻子的决定,除了偶尔掀一掀桌子,一直扮演着好爸爸、好先生的角色,对妻子仁至义尽。
在俞渝那里,这20多年变成了一场噩梦,她在家基本上是踩着玻璃渣走路的,老公不仅在公司经营方面低智无能,在家庭中也是游手好闲、颐指气使,一副大男子主义的做派。“你绑架了我二十年,我受够了,你滚开”,这是俞渝对过去二十多年婚姻的判语,或者说悼词。
当然,双方的陈述中都有太多闪烁其词、难以查证的地方,或许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和大多数终结的婚姻类似,这对夫妻从新婚燕尔时甘愿牺牲自我成全对方,到最终异口同声埋怨自己舍得太多、对方舍得不够。双方都觉得自己在为这场婚姻孤军奋战,那个本应该成为自己亲密战友的爱人却常常倒戈,在敌对的阵营里亲手拆毁自己的婚姻。李、俞二人的婚姻衰亡史,吃瓜群众要拨开云雾估计还需假以时日。近日,斯嘉丽·约翰逊主演的电影《婚姻故事》(Marriage Story)刚刚上映,可以让我们一窥婚姻细节的幽暗。影片平铺直叙地讲述了斯嘉丽饰演的妮可与亚当·德赖弗饰演的查理这对夫妻之间的离婚全过程。导演好像拿着手术刀的医生,将一段走向终局的关系精准而残酷地描摹出来。电影一开始,妮可和查理各自写给对方的一篇长文,细数是对方在自己眼中的可爱之处。他们没有像李国庆和俞渝一样互撕,却是在完成婚姻咨询师布置的作业。当镜头转向心理诊所,他们甚至没能将自己手中的长信在对方面前读出来,剧情就急转直下。妮可曾是小有名气的演员,偶然去看舞台剧的时候遇见了舞台剧导演查理。两个人一见钟情,妮可为了查理放弃了在洛杉矶的演艺事业,一同来到纽约,结婚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结婚后,查理的舞台剧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即将去百老汇演出;妮可是查理的女主角,表演一流。李国庆和俞渝感情的黄金期也离不开纽约,想当初最风光的时候就是二人携手将当当带到纽交所去上市。不过,影片中没有小三、梅毒这样的国产狗血情节,没有出轨,没有争吵,即使分居以后,两人仍然深爱着对方。“见到他两秒钟,我就爱上了他,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他,尽管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妮可写道。那为什么离婚?妮可开始讲述她自己眼中的婚姻,“说实话,所有问题一开始也存在,但我就是接受了他和他的生活,因为感觉自己活着,真是太好了。”不过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爱和委身而得到的自我价值渐渐消退,“一开始,我是演员、明星,感觉很了不起,人们都来看我,但戏剧公司收到的赞誉越多,我就越来越不重要。人们来看戏都是因为他,本来很好的,但我变得越来越渺小。我意识到我从来没为自己活,我只是让他变得越来越有活力。”妮可感觉自己属于洛杉矶空旷的大空间和摄影棚,而纽约关系简单亲密的剧场才是查理灵魂的归属。这不仅是地点的转换,更决定了谁主导着整个家庭的身份认同。家庭的存在是要实现谁的价值?妮可对律师说:“查理讨厌洛杉矶。”“我们关心的是你想做什么。”办理过无数离婚案的律师,一句话就点破了问题。妮可试图说服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不过自我却不甘心地透过每个缝隙挣扎。公寓是查理的,家具是查理的品味,“我连自己的品味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从来没人要我运用自己的品味。”妮可说,在婚姻中自我丧失严重到一个程度,甚至如果查理偶尔问她“你今天想做什么?”她都会感觉奇怪。最后,当妮可争取到一部在洛杉矶拍摄的剧集中的角色时,她感到“这才是真正的我,这才是我的价值所在。” 如果丈夫支持妻子在这片小天地里透口气,或许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一段,直到妮可的胃口变得更大。“但他取笑它,心怀嫉妒。后来,他意识到了钱,说我可以把赚的钱投入戏剧公司,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眼里真的没有我。他没有把我当成独立于他之外的东西。所以我就离开了。”妮可回到洛杉矶,与查理打离婚官司。洛杉是妮可的主场,她开始成为两个人中掌握话语权的那个。当查理接过离婚文件,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客场作战的焦头烂额,在纽约和洛杉矶两地往返的过程中,他体验到家庭和孩子的失去,“自我”面临严峻挑战。为了打赢官司,在各自的律师帮助下,两个人必须重新讲述自己的婚姻故事。在影片开始时的温馨细节必须从记忆中删除,代之以一个彻头彻尾的婚姻悲剧,而悲剧的始作俑者始终是对方。影片最精彩的是离开法庭之后,妮可和查理长达十分钟的对手戏,从冷静协商到破口大骂再到陷入崩溃,婚姻危机的真相浮出水面,答案却依然悬而未决。在这场夫妻对峙的戏码中,妮可“丧失自我”的叙事遭到考验。在查理的眼中,他才是为了婚姻付出更多的那个。二十几岁白手起家,在戏剧界如同耀眼的明星冉冉升起,生活充满了可能性,却还没来得及放荡就和妮可进入了婚姻。他对妮可保持忠贞,唯一一次一夜情是在分居一年多以后发生的。而妮可与他结婚只是为了离开洛杉矶而利用他,最后反而因为离开了洛杉矶而责备自己!他感觉妮可总是想从他身上索取更多,索要更快,“你总是让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我不够好。和你在一起生活了无生趣!每天醒来,我都希望你死了。”“你和你的自私融为一体,你自己都分辨不出那是自私!”妮可指责。“你需要有发言权,但你不想要发言权,你只是想要抱怨没有发言权。”查理回击。婚姻如此,的确悲剧。每个人都知道婚姻意味着自我的牺牲,也都从爱和为对方牺牲中找到过自我存在的价值。可真正进入婚姻的现实之中,我们才发现“自我”有多么顽固,为对方牺牲,感觉很不划算。在《婚姻故事》和“当当恋”的互撕情节中,男女主角讲述自己的婚姻悲剧时不约而同都采用了“我”视角。一旦我们期待在婚姻中成就自我,对方就成了“我”可资利用的资源,两个“我”成了竞争对手,最终难免兵戎相见。其实,在热恋和结婚之初,很多人都曾体验过用“我们”的视角开始生活所带来的美好感觉,正如李国庆誓言以自我牺牲为俞渝提供舞台,而俞渝则甘愿成为“孙中山”背后的“宋庆龄”一样。不过,忘我的感觉稍纵即逝。对妮可而言,“自我”渐渐意味着从丈夫那里获得独立和解放,在演艺事业中打出一小片天地。于是自我价值开始与配偶脱钩,转而与职业的成功捆绑在一起。
当代灵修学大师侯士庭认为,不再珍视“二人一体”的婚姻价值是当今社会离婚率居高不下的根源所在。在《喜乐的流放者》一书中,他认为当今文化中的男女平权主义已经被不合时宜地转变成了“极权主义”,我们都遵奉一种简单的生活逻辑——人人为自己,“我们很快就掉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发现‘自我’捉摸不定……‘我是谁?哪个才是真正的自我?’这是我们一再听到的问题。”我们带着自我牺牲的愿望进入婚姻,最终却发现始终在拼命维护自我。《婚姻故事》将婚姻展示为两个“我”交战的战场。战场上一个超然的角色——上帝曾经出现过片刻,不过却被指责、戏谑和反抗。妮可离开查理来到洛杉矶的妈妈家里,早晨,妈妈哼唱着“这是耶和华所定的日子”这首赞美诗,为妮可拉开窗帘。这种反差显然是导演刻意为之。随后藉着律师之口,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妮可的生命中查理只是一个带有权柄意味的形象,最终她想要寻找的自我是要独立于上帝。“父亲可以缺席、不可靠和自私……但人们绝不会接受同样的母亲。……耶稣的母亲是完美无缺的,她是处女,却生了孩子,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的孩子,当孩子死去时,抱着他的尸体。父亲不在场,上帝在天堂。上帝就是父亲,却没有出场。所以你必须完美,查理是个混蛋也没关系。”
律师将女性在婚姻中所受的伤害归因于基督教价值观的影响。且不说律师的解读与《圣经》中的上帝形象严重不符,看看李俞的“当当恋”就知道,没有基督信仰可以归咎,两位总裁该埋怨谁?
或许这才是影片的深度所在。它恰恰呈现了由于人们对上帝的抗拒、与生命源头的割裂造成自我的丧失,失去自我的人只能通过反抗和悖逆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就像一个与父母连接不良的青春期少年。在丹麦哲学家齐克果看来,一旦我们不能自由地爱上帝,我们也就不能自由地爱人,我们既想从人身上得到亲密关系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又害怕丧失自己的自主性。结果,正如查理指责妮可即使在洛杉矶找到另一个人也不会幸福,因为她只想要营造一种独立自主的感觉。同样的话也适用于查理自己,他不愿离开纽约无非因为他已经建好了一座自我价值的城堡。没有上帝,夫妻两个如同互相竞争的小神,为了登上家庭的神龛相咬相吞。
影片结束在查理有两部戏要在洛杉矶执导,因此他可以在洛杉矶暂居;查理的“自我”暂时妥协,妮可大获全胜。不过,恐怕接下来感觉丧失自我的就变成了查理,那才是拉锯战的开始呢。
我们尽管怀着最美好的自我牺牲的勇气进入婚姻,最终却会无奈地发现自我其实死而不僵。因此,当《圣经》教导丈夫要为妻子舍己、妻子要顺服丈夫的时候,它不是在教导一件人所共知的事,而在夫妻之间加入了“基督”。丈夫爱妻子,如同基督爱教会;而妻子顺服丈夫,如同顺服基督。若没有从上而来的力量,婚礼上的誓言终将被证明是一张空头支票。自我身份最终是一个信仰议题,因为缺乏超越的视角,人无法定义自己。只要我们依然将上帝排除在外,“自我”就一直是一件悬而未决的事。当婚姻中两个大写的“我”需要用独立于丈夫、用事业上的成就、用公司的股份、甚至用吃瓜群众的议论来刷存在感,婚姻必然岌岌可危。正如朋霍费尔在友人婚礼上的证道辞所说的:上帝把你们结合在一起,那是祂的作为,而不是你们的……上帝使你们的婚姻牢不可破,保护它免受来自内外的各种危险。世上的任何力量,人类的任何弱点,都不可能使上帝连接在一起的东西解散,知道这一点是何等幸福。(音频内歌曲为:《亲眼看见你》和 Lily of the val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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