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7 4102阅读
作者: 境界君
|来源: ijingjie
原著|拉格奎斯特 改写|加一
图|陈琇源
播音|路可 后期丨 星星
《境界》每月特别推出根据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拉格奎斯特的名著《Barabbas》改编的儿童系列广播剧《大盗巴拉巴》。这个在《圣经》中被一笔带过的强盗,经历了怎样传奇人生?
和巴拉巴一起关在地牢里的另外两个人,都被判处极刑,只有他自己被释放了。他忽然觉得有一种克制不住的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士兵给他卸掉枷锁的时候,他瞅见那个怪人,那个被众人高喊着“除掉这个人!钉他十字架”的人。他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当巴拉巴看到士兵鞭打那个人、吐唾沫在他脸上,拿苇子打他的头,把一顶荆棘编成的王冠戴在他的头上,没想到,这个身材文弱的人,还挺硬气,一句讨饶的话也没说。巴拉巴呆呆地站着墙边,看着他被一队兵丁押解着走出衙门。十字架已经压在了他的脊背上。巴拉巴的目光穿过空荡荡的门洞朝外张望。旁边的士兵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声吼道:“你傻站在这里看什么呢?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好运吧!还不快滚,你自由了!”这时他才如梦初醒,从同一个门洞走了出去。就这样跟在了那个拖着十字架在街上行走的人后面。跟随的妇女号啕痛哭。那个人转身对她们说:“你们不要为我哭,当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女哭!”这话巴拉巴听了完全无感,他不记得自己为谁掉过眼泪,他这种人也没有儿女。可能只是凑巧,那个人走在前面,而巴拉巴也要离开衙门,所以他就这么跟着一直走到各各他这个烂地方。他也搞不懂自己哪里来的兴致,站在这里好几个小时,看着那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在痛苦中久久挣扎。那些围在十字架周围的人也不怕自己的名声受损,参加这种活动还能收获什么其它的益处吗?能结交人脉还是能探听到消息?那个女人肯定是耶稣的母亲,因为她凝视耶稣的目光和其他人不同,尽管他们容貌不太像。可是又有谁能像他呢?她看上去像个农妇,神情严肃而悲伤,不停地用手背抹自己的鼻子和嘴,泪水扑簌簌掉下来,好像她的心被刀刺透了。但她并没有哭出声。即使是这样,她的神情里也仍然藏着羞愧,因为她的儿子被赤身露体挂在木头上。无论她心里多么清楚他是清白无辜的,他都一定是因为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才会落得这种结局。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巴拉巴没有母亲,更准确地说,他既没见过她,也没有听人提到过她。假如是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就像原本应该的那样,他想不出会有谁为他流眼泪。四下看看,唯一和他算是打过交道的,就是钉在左边十字架上的那个强盗了。假如那家伙看见他站在下面,一定会以为巴拉巴是为了看他受折磨的样子而来的。才不是这么回事呢!巴拉巴才懒得理他,其实强盗是最不挑朋友的人了,可是那家伙做人实在够失败的,巴拉巴看见他被钉上十字架,一点也不难过。如果有谁真该被钉死,就是那个混蛋,理由比彼拉多知道的要多得多。临死前他还忘不了嘲笑中间的那一位,“你不是基督吗?可以救自己和我们吧!”挨千刀的,活该被钉死!只不过,这个家伙提的倒真是一个好问题。巴拉巴不是那种讨厌一个人就忽略对方意见的强盗,要不然他怎么能做强盗头呢!他盯着中间替他受刑的耶稣,就是因为他,他才来到这里。耶稣对他好像拥有一种奇怪的支配力量,迫使他来到这里,尽管他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同样是挂在十字架上,中间的耶稣显得更可怜。旁边那两个人不像他那么痛苦,显然他们身上还剩下一点力气。耶稣连支撑脑袋的劲儿都没了,他的头耷拉下来。他为什么还不救自己?他还是稍微抬了下头,胸膛因为喘息而起伏。就在这个时候,整座山冈忽然变得一片昏暗,好像太阳掉进了墨汁里,黑暗中只听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高声叫道:“我的主,我的主,你为什么离弃我?”听起来,他把最后一点力气都喊出来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呻吟了一声,好像是说渴。几个大兵压根没听见,他们正懒洋洋地围坐在不远处的斜坡上,抓阄分完了那个人的衣服,顺手掏出骰子来。“这三个人拖了这么久还不死,真烦,幸好还能赌几把。”一个妇女走过去提醒他们。其中一个士兵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拿一块海绒从瓦罐里蘸了蘸,用一根木棍挑着递上去。耶稣的嘴碰了一下散发着肮脏刺鼻气味的海绒,就不要了。士兵站在那儿裂嘴直笑,等他回到赌局当中,他们全都跟着哄笑起来。快点死掉倒也好!巴拉巴心里想,那个可怜的人就用不着吃那么多苦头了。而他也可以转身逃之夭夭,再不想这件事,不为那个人烦心。他听到十字架上的人好像吐出两个字“成了”。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周围忽然变得乌漆嘛黑的?要知道现在可是正午时分呐,怎么好像除了他就没人觉得奇怪呢?脑子都坏掉了吗?三个十字架看上去阴惨惨的,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兵丁们这才纷纷跳起来,抓住自己的兵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总是扑向自己的武器。巴拉巴简直无法再容忍这些士兵的反应速度总是比他这个强盗慢上一拍。士兵们手执长矛把十字架团团围住,慌慌张张互相嘀咕着“这人真不简单啊”“等等看,以利亚来不来救他”。他们再也笑不出来啦,看得出,他们也没见过这阵势。说实话,巴拉巴也很怕。说不出理由的恐惧。等到阳光重新出现,一切恢复常态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光明来临得很慢,就像黎明时分的日出一样,日光洒向山丘和周围的橄榄树林。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不再有人落泪,不再有人哀哭。他们只是站着凝视十字架上的那个人,甚至连士兵们也是那样。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直到一度沉寂的鸟又开始发出啾啾的叫声。现在他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了。一切都已经结束,阳光再次照耀大地,世界又如往日一般。一个士兵举起枪扎耶稣的肋旁,有血和水汩汩地流出来。“验证完毕,他确实已经死了。”他死去的时候,世界不过就是黑暗了一会儿而已。巴拉巴现在要走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已经不再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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