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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独立出品 【医疗之光】
文| 徐俊 (若想参与徐医生的非洲事工,请访问www.africacriesout.org)
法耶医生说:“我希望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家里。”塞内加尔人均寿命50,婴儿死亡率50%。法耶从2000年开始每周三天深入村寨,每次诊费1.5美元,穷人称他“一美元医生”。经过16小时700公里颠簸,他到达麻风村后溘然长逝。
今年三月,我第四次去非洲义务行医,我和法耶医生一起驱车去700公里以外的麻风村。热风在耳旁嗖嗖作响,一垅垅收割后的麦茬,像一根根手指指向天空,让我想到在250万年前,小麦在非洲红色的土地上开始出芽结籽,散播到全世界,给人民带来温饱。
也许我们都是医生,我们一路上毫无顾忌地谈论死亡,想象退休以后的美好生活。没料到经历了16个小时的千辛万苦,到达荒村,还来不及去看我们一直惦念的麻风病人,法耶医生就像正在抽穗发芽的麦子,在炽热的阳光烤灸下变成了一枝枯萎的躯干,留下我独自流泪心痛。
受父亲服务穷人的影响,苦读医学
2013年,我第一次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卡见到了法耶医生。他高个黑脸,见人就笑,可能因为母语是法语,他说一口结结巴巴的英语,白大褂上到处插满了笔、听诊器、叩诊锤等工具,俨然一个大教授的派头。我一直觉得非洲医生的训练很差,但一上临床,我就被法耶医生的高超学术素养震惊了。
一个三岁半的男孩发热腹泻,根据我在美国的经验,用解热镇痛药加口服补液即可。可是法耶医生却开出了抗菌素,我一脸茫然。法耶医生说:“卫生条件不同,西非缺水,许多大人吃饭以前都不洗手,孩子更不用说了。他们一般用右手吃饭,左手擦屁股。大部分的孩子腹泻,都是由细菌和寄生虫引起,只有用抗菌素才能解决问题。”
这些治疗与美国天差地别。后来我才知道法耶医生精湛的医疗技术,来源于他在法国受到的严谨训练。从那时开始,他就像我的兄弟,手把手教我去征服从未见过的热带丛林疾病。我庆幸有这么一位亦师亦友的热带医学领路人,在我的生命的路途中,和我一起走过了五个如荼流火的旱季。
法耶医生于1959年7月7日出生于风光明媚的达卡(Golae )岛,达卡岛是200多年前西非贩运黑奴的转运中心。他的父亲是达卡大学医学院的皮肤科教授,讲一口流利的法语,科研和临床并重,为西非皮肤病研究做出了杰出贡献。他也曾带领年轻助手,每周去尘土飞扬和缺医少药的丛林,给穷人看病。父亲服务穷人的精神,在小法耶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法耶后来如父母所愿,顺利进入了非洲西岸最好的大学达卡大学医学院学医。七年后,成了一名训练有素的内科医生。他继续接受5年神经内科训练,成了塞内加尔三位神经内科医生之一。他没有停步,继续到法国苦读七年,学习热带医学、肾病学、急救医学和一切相关知识。1998年他终于完成了所有住院医的训练,离开了巴黎,回到塞内加尔首都达卡,成了最好的医生。
老照片里戴领结的是老法耶教授和他一家人,拿照片的是法耶的妹妹法提莫
每天喝着法国红酒,开着豪车的风光生活却使法耶医生的心非常沉重。满眼都是饥民饿殍,到处都有死亡幽灵游荡出没。在塞内加尔,人们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每个妇女平均生五个孩子,婴儿死亡率50%。许多病人两手空空地来看法耶医生,以绝望眼神期望法耶医生能给他们带来奇迹。法耶医生的心在颤抖,他经常说:“上帝呀,快救救这些人吧!”
他想起了父亲,曾出钱出力挽救了一位穷苦的母亲,后来她的儿子在父亲帮助下读完了医学院,成为父亲的助手,他志愿跟着父亲跋山涉水,去丛林里送医送药。他想像父亲一样,可是光靠自己一双手如何救助成千上万的病人?他还有自己的三个孩子要抚养,要送他们上大学。他接受了如此漫长的医学训练,已非常亏负他的家庭,他真想长叹一口气,“算了吧!等我的孩子大学毕业以后再说”。但父亲种下的种子,像火苗燃烧着法耶医生的心。他不忍心掩面不看病饿而死的孩子的尸体,像一堆堆垃圾一样被人毫不怜惜地掩埋。
法耶医生发起成立了塞内加尔丛林医学会“The Association of Medical Bushes ”,他被选为主席,从此走上了为穷人服务之路。
非洲穷人称他为“一美元医生”
一辆蓝色丰田牌小车,在烈日下发出隆隆的吼声,卷起漫天的灰尘,在茫茫荒原上狂飚。法耶医生从2000年开始,每周三天访问村寨,每次诊费1.5美元,从那时起,许多穷人称他为“一美元医生”,他有着一个大大的脑袋,许多病人都把他看成治病救人的“上帝”。
有一天,他驾车来到了一个黄沙遍地的小村庄,垃圾随风飘舞,蚊蝇连天蔽日。一位病人坐在村头的大树底下,一只脚高高翘起,许多苍蝇不时地停在伤口上。天哪!法耶医生几乎要叫出来。他马上测量病人的血糖,258,已经是糖尿病了。这个病人患糖尿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人诊断他,更没有人治疗他。
在非洲,治疗糖尿病是一个系统工程,病人不知道如何测血糖,不知道如何注射胰岛素,也不知道如何服用降糖药,也不会护理自己的伤口。
一回到达卡,法耶医生立刻联系有关护士和其他专业人员,成立了塞内加尔丛林医学护理协会,训练乡村护士。他又成立了非洲妈妈协会,教导妈妈们卫生知识,他被选举为这两个协会的会长,没有一分钱酬劳。他还积极参与塞内加尔孩童微笑协会,提升孩子们的精神健康。他同时兼任塞内加尔残疾儿童协会的指导医生和全国公立学校学生的健康指导医生。
十五年前,当他得知我们的团队建了一个小医院,请了护士并有了一些基本设备。他主动找到奥利弗牧师和尼尔森牧师,要求免费为我们的小医院服务。自从那时开始,我们请了法耶医生、一个护士、两个药剂师,还有几个看护,建立了内科、妇产科、儿科,并有住院部,医院的业务蒸蒸日上。他也规定了医院的收费标准:看医生1.5美元,自然生产孩子1美元,看护士50美分,药物10美分,由于付给他的工资极其低廉,我们不用投入太多的资金补贴这所医院。
为了更好地为穷人服务,他除了在法国受到的严格训练以外,还极力精通各个医学领域。他极其聪明,许多专业都是无师自通。他可以给病人做剖腹产,也会解读核磁共振图片,他可以给病人做肾透析,也会给病人检验寄生虫感染。
有一天,一个60岁的男性肝癌病人到他的面前诉苦,他的医生宣判他只有两年的生存期。他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做了放射治疗,没有效果。法耶医生立即给他采用一种全新的化疗方法。这个病人活过了一年、两年,甚至五年。
一位22岁的少妇已怀孕6个月了,每天晚上高烧不已,剧烈头痛、昏迷,她双手在空中挥舞,时不时口吐白沫,烦躁不安,四肢抽搐。这明显是脑型疟疾,法耶医生立即应用了氯喹和青蒿素抑制疟原虫,补液监视血糖。终于第二天她醒过来了,六个月后,当这位妇女抱着新生的婴儿向法耶医生道谢时,他由衷地笑了。
我这次给法耶医生带去了一台价值3.5万美元的彩色超声波仪,他高兴得立即把机器打开, 在自己的肝脏部位扫描起来,他还告诉我他的肝脏没有问题。
17年的丛林跋涉,他太累了
法耶医生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还有一个17岁的儿子
法耶医生过着清贫的生活。他的孩子在达卡上大学,一年学费两万多美元。他每星期一、三、五开车去丛林里的村庄送医送药,星期二、四则在达卡自己的私人诊所上班,他常常开玩笑说:“我是三天为上帝工作,两天为自己。”
显然他一个月赚1000多美元远远不够自己家庭的开销。他常常对我说:“我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妻子,她在银行工作,我做公益,妻子赚钱让孩子上大学。”
17年的丛林跋涉,每个月开车3000公里的紧张生活,使法耶医生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高血脂、哮喘病等。法耶医生经常对我说:“我太累了,我需要有一个人照顾我,提醒我吃药,测血糖。”
我说,这次义诊,我来照顾你!我注意到法耶医生的眼睛有点湿润。我很清楚,他每天紧张工作,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巨大,他的妻子也要上班养家,无法悉心跟随他照料他,他自己又奋不顾身,毫不顾及自己,他的身体状况当然会越来越差。
我想起了在2013年,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发现他带着一个大大的冰盒,里面装着他的胰岛素。我还注意到,他的右脚背上有一个不起眼的伤口,已经有点化脓了,那是典型的糖尿病伤口,如果不照顾好,用不了一年,可能就会恶化,导致截肢。
今年我见到他时,他身高一米八,却撑着一根拐杖,脚上的伤口已经有铜钱那么大了,再不注意,截肢是免不了了。可是他毫不在意,为了他心中的穷人,他绝不轻易放手,即使身上有病痛,他依旧咬紧牙关。
法耶医生和徐俊医生
“我希望像战士死在战场上,不是死在家里”
去麻风村的头一天,我和法耶医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你不能去700公里以外的麻风村,我们要坐车16个小时,你受不了的。”“我必须去,因为你需要我!在麻风村有300个病人等着我们, 你一个人看不了!”法耶医生坚决地说。
法耶医生触到了我的痛处。曾经有一天,我一个人一天看了282个病人,回家以后,我累得一点食欲都没有,顾不得伸展一下麻木的四肢,立即瘫倒在床上。想到那一次的遭遇,我又有一点侥幸,他也许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同意了法耶医生的请求,他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前面400公里是轻快的柏油路,后面300公里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只有一寸厚的柏油路,因为经常被十几吨重的大卡车碾压,到处都是像洗澡盆大小的坑坑洼洼,灰尘满天,好几部大卡车仰面朝天翻倒在路旁,有些已经锈迹斑斑有些年头了。我们的大巴蜿蜒爬行,不时跳跃,把我们头顶上的行李震落。一路上只看见3、5个人干活,几十部大型筑路机械停在路旁,空无一人。法耶医生告诉我,后面的300公里已经修了十几年了,每年以几公里水平向前进。
突然法耶医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张开大嘴急促地呼吸,我不想惊动他,只能默默无语,暗中为他祈祷上帝。突然法耶医生睁开眼睛虚弱地说:“我不舒服,能否请你给我量一下血糖?”
“385!”我叫了起来:“血糖太高!”法耶医生示意我拿他的冰盒,我找到了胰岛素注射液,他谢绝了我的帮助,在汽车起伏的喧嚣声里,颤颤巍巍地将10个单位的胰岛素注射进了腹部的皮肤。他突然眼圈红了起来:“我感觉我将会在60岁以前死去,我现在58岁了,还有两年。我希望我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不希望死在家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来麻风村的原因,也许我会得偿所愿。”
我默默测量法耶医生的血糖,“190, 太好了,血糖下降了!”法耶医生的脸色还是黑里透白,精神萎靡。他闭上眼睛,张开口吸气,不再说话。
法耶医生在途中,很疲累
晚上六点钟,大巴一路跳跃了十六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肯达谷省。我搀扶着法耶医生,慢慢挪向他的房间,每走一步,他虚弱的双腿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我们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房间,我测一下血糖,“只有45,太低了!”
我赶紧去拿了一瓶橘子汁,给他补充糖分。他仰头喝了不少,冲我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昏昏睡去。我也回到房间,吃过晚饭后,带着满身的疲惫躺倒在床。我一直默默祈祷,求天父看顾法耶医生,我们已经在一起工作过五个夏天,我还需要和他一起见许多麻风病人,上帝呀,请原谅我,我下次一定不让他来麻风村了。
晚上12点40分,我的房门被敲得咚咚直响,“法耶医生不行了!”我冲到他的房间,他大便留在身上,满房间的臭味,他告诉我,他需要洗澡。我按住他的手,测量血糖,“74,太好了!”我给法耶医生喂了几口橘子汁,心中暗自高兴,以为法耶医生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我和同行的尔钢弟兄一起,把他送到了澡房,他坐在地上,任凭水柱浇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体上。擦干了身子,他又沉沉睡去。
我惦记着法耶医生,晚上基本没有睡。第二天一大早,我再次来到他的房间,只见他头歪斜地躺在床上,旁边一堆呕吐物,大便又拉在了身上。我赶紧喊他,他还是醒着的。我马上给他测量血糖,血糖仪显示出错信息,血糖仪不工作了!我再检查他的脉搏,糟糕,脉搏摸不到了!我立即听心脏,心跳每分钟111,我知道这是脱水引起的心脏代偿。我们必须去当地的一个小医院了!
徐俊医生在检查法耶医生的血压,进行抢救
我们把法耶医生送到了当地的一所医院,我向医生报告了病情,法耶医生有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那里没有任何实验室设备,我只能凭经验处理。他的血糖仍然是74,我要求马上口服橘子汁,医生告诉我,医院没有,必须上街去买。我说:“请马上去买,还要静脉补液,病人昨天又吐又泄,糖尿病脱水严重。”
医生说,“那好,我开处方,请你们去药房付钱,我们马上开始补液!”原来在非洲的医院,没有任何储备药物和食堂,所有的药物和食品必须当场购买。
心电图导联连到了四肢,唰唰的响声让我揪心,法耶医生一直用手指着心脏说:“心里难受。”我接过心电图,飞快地扫描了一下,欣喜地告诉法耶医生:“没有问题,只是心动过速,没有其它问题。”我把心电图拿到法耶医生的眼前,他看了一下,嘴角向上翘起,轻轻地笑了,他知道他暂时不会有问题了。
继续法耶医生的遗愿:服务穷人
太阳一会儿就升得老高,我的心一直在纠结,怎么办?我是把法耶医生留在这里,我去看病人?还是先抢救法耶医生?太阳的热度越来越强,在这丛林深处,华氏117度是每天惯常的温度。我擦了一下大汗淋漓的额头,附身在法耶医生的耳旁说:“我该走了,麻风村还有300个病人在等我。”
当地医院正在准备给法耶医生补液
我飞速赶到了麻风村,几百个病人像黑压压的云彩一样,笼罩着医院的门口。我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病人越来越多,为了可以尽快看到我,争夺着要求排在最前面,喧闹声冲击我的耳膜。他们知道,有些极重的病人,我们不一定看得了,我们就会掏出现金,让他们去大医院看大夫。可是他们往往把钱留下,不去看医生,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病人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我深深地知道,我的病人没看到我绝不会离开,我只有加快速度。稳准快是我的要求,幸好一个当地的护士帮忙量血压、测心率,大大加快了我的速度。一个小时,已经看了20多个病人,好在他们大部分都是发热头痛之类,没有让我费心熬神的疑难病症。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我的翻译安娜姐妹拿起电话,是从医院来的。突然她脸色煞白,对着我嗷叫了一声,把电话摔在一旁:“法耶医生死了,心肌梗死!”瞬间我的精神崩溃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声痛苦的尖叫从我的心底深处发出:“法耶医生,法耶医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把头伏在桌子上,双手试着去堵住双眼的泪水,两肩不停地抽动,“法耶医生,你怎么就走了呢?我不应该让你来这,我真不应该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来,一起回吗?”
莫扎特的《安魂曲》似乎在我耳边响起,一个孤苦无靠的灵魂,在痛苦的深渊里哭号挣扎。到处都是漆黑的一团,我要突围,要去一个光明的天家!到处都是软绵绵的污暗,没有一个肩膀可以靠一靠,没有一堵墙可以依偎。大脑是清醒的,却无法找到光明!莫扎特的灵魂在漂游,厉鬼在撕扯他的生命,灵魂之火终于熄灭了,留下一股青烟,他的生命不再,幸好他的学生Sussmayer苏斯迈尔的灵魂中流淌着莫扎特的血液,接续他的遗命写完了《安魂曲》最后一章。
门口传来一阵阵哄闹声,病人的吵嚷让我又从痛苦的深渊里回到现实。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哭泣,法耶医生来麻风村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给他们看病,服务他们!我抬起了头,对安娜说:“我们继续看病人。”
我也不能停止,我也要向苏斯迈尔学习,要用我的生命来写完法耶医生用鲜血书写了开头的这部书。
一个约莫40岁的妇人来了,我听了她的肺部,满肺湿罗音,发热五天。我的诊断是肺炎,我想给她十四天的抗菌素Amoxillin,可是我怎么都算不出十四天的药物总数,如何给药?我想了足足五分钟,还是算不清楚,我呜咽地说:“我的大脑不工作了。”我强迫自己继续看病,一个一个地看,辛辛苦苦地看,聚精会神地看。我机械地问病史,像一块木头一样开处方,麻木的大脑强迫自己继续工作。我是在继续实现法耶医生的愿望:服务穷人。
电话铃又响了,肯塔古省的卫生部门长官电话:“请立即停止看病人,你们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不,这是法耶医生的愿望,他要我这么做的!他死了,还有我,我要代替他继续看病人!”我揉揉红红的双眼,语不成句地说。“不行,请立即停止!我们心里也很难受,他是我们的英雄,但是,请你立即停止!如果你不停止,村里的人会觉得你们不在乎法耶医生的死!”
我们不得不告诉满脸沮丧的麻风村酋长,我们必须停止看诊。酋长似乎不动声色,说了一声:“死亡是人生路途的一个里程碑,不要难过!”
英雄终于息了世上的劳苦,去了天国。他和我们的团队一起工作十几年,和我相识五年,我们一起谈论上帝的赦免和恩典,我们一起祷告,一起说阿门!
送法耶医生的遗体回家
当我写到这里,满脸笑容的法耶医生好像依然站在我面前,我又想起了非洲的麦子。一粒麦子的伟大在于它里面蕴藏着一种令人赞叹不已的东西,那就是:生命!
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死不是结束,一粒麦子埋进了生育它的土壤,就会发生一连串生命的奇迹:胚根突破种皮,向下生长,形成主根;胚轴向上伸展,形成茎叶,进行光合作用。过不多久,在它的穗上就会结出许多饱满的子粒来!一粒麦子死了,却孕育出成千上万的籽粒!“爱惜自己生命的,就失丧生命;在这世上恨恶自己生命的,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
非洲麦子
法耶医生的生命是一颗非洲的麦子,落在地上已经死去,却孕育出我的生命和爱心。在我的身体里有两条生命,一条接续于法耶医生,一条是由法耶医生改变了的我自己的人生。五年前开始,我们两人一起去麻风村和其它地方救治穷人。那时我们是两个独立的灵魂,现在我们合二为一了。我立志今后每年都会带着耶稣基督的爱,去麻风村为穷人服务。如果我不出现在那里,就是对生命的辜负!
要真正体验生命,必须站在生命之上,要向高处攀登,俯视下方,像法耶医生一样摆上爱心和生命,为了改变别人的生命而努力,这才是真正享受美妙的人生,才是最大的幸福和荣耀! 人的生命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如果没有爱,没有给大地带来温暖,没有给别人带来生命的希望,再长的寿命也如白开水一样寡然无味!
我梦想有一天,我有了足够的金钱,我一定要在法耶医生工作过的地方,建一所“法耶医生纪念医院”,我知道,他不在乎,但我要这样做,让他所爱的同胞们纪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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