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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独立出品【心理境界】
受访者|孙欣羊 采访|秋菡
神怜悯医治我走出抑郁困扰,让我去帮助同样遭遇的人。我所接触的患者中: 十三四岁就性经历丰富、未成年人堕胎、婚外情、乱伦……罪和创伤无处不在。我做过的所有咨询,我都不觉得是成功的。万事互相效力,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交给神,我只是神奇妙计划中小小的棋子。
刚过去的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卫生日,《境界》今天特刊发一位基督徒心理医生讲述自己的故事。他曾受重度抑郁症折磨,经历死荫的幽谷,又蒙神怜悯,得医治,带领他到宽阔之处。他曾在公立医院做内科医生、精神科医生,也曾就职一家大型医疗平台做精神科医生及心理咨询师,平台每天接诊量数千人。目前他在一家高端外资医院做精神科医生,和太太在上海生活,即将有第二个孩子。“凡我所见,到处是关系问题,直接或间接与罪有关。人心被一代又一代的罪压伤……”
走出过度自我关注的抑郁
因为妈妈信主,小时候我跟妈妈一起去过教会。但直到上大学才开始参加校园团契,有稳定的聚会和读经生活,对真理有了一些认识。现在,我意识到能认识上帝是这一生最大的福分。
上大学时,我对医学专业并不很感兴趣,这是我后来得抑郁症的一个重要原因,仿佛被困在一个不喜欢却又无法摆脱的环境,深深的无奈和无望感。毕业后来到另一座城市工作,没有找到合适的教会,没有弟兄姐妹,灵命落入低谷。加上工作状态不好,就陷入更深的抑郁。读经祷告没有力量,当时曾一度怀疑上帝的存在和信实,觉得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真的爱我,为何让我经历这一切痛苦。内心对上帝有抱怨,成为远离神的内因。人一旦远离神,魔鬼就来亲近,私欲也就占了上风,觉得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四处寻求兼职工作,想赚很多钱,四处相亲,想找一位现实生活中可能都不存在的梦中情人,四处旅游,想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想尽办法摆脱当时的困境,寻求各种出路,结果是四处碰壁,无功而返,继而对生活失去盼望,对生命失去意义感。
曾在一个漆黑的凌晨跑步时,听到一个意念说:上帝已经离弃你!听到之后,我无法觉察那是魔鬼的谎言,整个人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那曾经品尝过的主恩的滋味真的就这样离我而去。那一刻,我的绝望达到了顶峰。抑郁症状极其严重,整日无心做任何事情,每天都在无意义感中煎熬,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自杀倾向严重。
我想,那段时间,我对自己的生命是放弃的。不是我想放弃,而是已经没有任何稻草可以抓住。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生还。那时,唯一为我祷告守望的就是我的妈妈。如今回望,从精神科医生临床角度来看,我得的是重度抑郁症,是需要服用抗抑郁药物的,不服用药物是很不明智的。因为越来越多的科研证据表明,抑郁症,尤其是长期的重度的抑郁症患者,不但有脑部神经递质浓度的改变,还有神经细胞的损伤,时间越长,损伤越重。
临床建议是中重度抑郁症尽早服药治疗,避免过度损伤,造成反复复发。同时,尽可能进行心理治疗,与药物治疗双管齐下,效果更好。可是,当时我身边并没有精神科医生,也没有心理咨询师,没有专业的帮助,我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上帝却用祂奇妙的恩典托住我度过了那段死荫的幽谷,奇迹般地医治了我,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复发。这不得不说有悖常理,也不得不说是神的大能。
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经历不同寻常,也不具代表性,所以后来当我以精神科医生的身份面对抑郁症患者时,即便来访者是基督徒,我也不会贸然说靠神的大能必得医治,因为我不知道神在对方的生命中的工作和旨意是怎样的,我无法以个人的经验为圣灵代言说神一定会怎样,而是会从临床和属灵两方面进行解释,比如对于中重度抑郁症患者,临床方面的建议是服用抗抑郁药物,同时进行心理治疗,但从属灵方面来说,要不要服药需要你向神祷告,看祂是否给你不通过药物就被医治的信心。
抑郁症病人有一个典型的思维特点,叫过度自我关注。患者大多都有自我评价较低、价值感较低、自责、自我形象扭曲的问题,精力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这里没有做好、那里没有达到人生目标、是不是受到别人的重视……
圣经说,“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舍己就是跟过度自我关注相反的一种行为。神要我们舍己,让我们把眼光放在神身上,因为生命的创造者在神,生命的意义也在神,如果我们不把眼光放在神身上,就失去了人生的航向。但我发现自己在那个症状当下根本做不到转移目光到神的身上,没有力量,根本做不到。临床角度来说就是需要服药改善急性期症状,但我又没有精神科医生的帮助,所以我是陷入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康复以后想到这个问题时,就想问神:你把我置身在一个死荫的幽谷,让我孤立无援,经历那么大的痛苦,到底是为什么呢?
多年以后,当我立志成为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帮助越来越多的抑郁症患者,倾听他们内心的痛苦和绝望时,我终于有一点明白神的心意:经历这一切, 祂让我知道他在我生命中的旨意是什么,让我明确自己的异象是什么,不再东奔西撞,而是委身在此,去陪伴哀哭的人们,感同身受去体会那些还在苦难中的绝望,去倾听绝望中的呼喊。如今,陪伴、倾听、体会和帮助成了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我的服侍和我的异象。“我们在一切患难中,祂就安慰我们,叫我们能用神所赐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样患难的人。”(哥林多后书1:4)
做了精神科医生之后,越来越发现如果没有得过抑郁症,恐怕永远无法体会抑郁症患者的内心世界,而且即便得过抑郁症,也未必就能懂得,因为抑郁症的表现形式很多样,每个人都会有不同。所以我会小心翼翼倾听每一个抑郁症患者内心的声音,尝试去体会他们的感受,看看那是一种怎样的黑暗。上帝医治的方式有不同,有些人可以靠恩典胜过病症,有些人则是靠药物得医治,就像福音书中耶稣医治瞎眼的也是用不同的方式,有时耶稣用话语就医治了,有时却要用唾沫和泥来医治。
抑郁那段时间过后当我恢复了信仰生活,读经祷告,带来一个很大的转变就是把眼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神身上,也正是在神身上让我更加认识自己。这是促使我好转的关键点。当我把目光从自己身上转向神时,人生方向就开始清晰了。经过三、四年时间,没有使用药物,我慢慢从死荫的幽谷中走出来,直到后来,结婚后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清晰地记得结婚那天早晨,我走在住处和工作地之间的一段小路上,通往工作地的侧门明明是锁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径直走过去。就在我距离侧门还有大概20米左右,一位阿姨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走在我的前面,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打开侧门上明晃晃的铁锁,门就在我眼前打开了,就在我走过那扇门的一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的眼前突然开始浮现过去抑郁这几年所有痛苦的画面,那些挣扎,那些绝望,那些破碎,一幅一幅展现在我眼前,这时,有一个意念说:我从来都没有离弃过你。我一直都在。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从此,我的生命出现极大的翻转。
当我束手无策时,只有依靠圣灵
做精神科医生这些年我面对最多的是精神分裂症、重度抑郁症、焦虑症、躁狂症、双向障碍、人格障碍等严重问题,还有儿童的行为障碍等。这些问题都是单纯心理咨询很难解决的,需要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双管齐下。
我在心理咨询工作中遇到比较多的是两性关系、亲子关系、婆媳关系的问题,特别是夫妻关系。婚姻已经成为这个世代的危机,凡我所见,到处都是婚姻的问题。在我这个年纪(80后)的多数人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正是离婚高发期。如果你的婚姻没有问题,真要特别感谢神的保守。
在咨询工作最初,我曾经辅导过一对主内夫妻。弟兄向我敞开,之前是同性恋以及过往同性恋的经历,后来信主并认识了姐妹,生命渐渐发生改变。然而,他们进入婚姻后,有一两年的时间吵架吵得特别厉害,有时候甚至半夜三更吵架到僵局,只好到我家调解。我们几乎每周都会见面,为着他们夫妻关系中的种种冲突和挣扎。
弟兄在成长过程中,一直缺乏男性角色榜样的引导,在婚姻里与妻子的沟通过程中,他对于男性、女性,丈夫以及妻子,这些性别差异以及角色功能,有很多先入为主错误的认知,而姐妹,在对婚姻的意义以及夫妻相处的感受上也同样带着自我的期待,因此,他们之间的碰撞非常激烈。
在辅导工作的最初,很多问题都是第一次遇到,那时我还没有系统的学习和培训,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因着弟兄姐妹对我的信任,一次次的来找我帮助,我没有办法,只好一边辅导他们,一边心里祷告,这也成为后来我做心理咨询工作的一个秘诀。在辅导中,知识、方法和技巧固然很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和神保持互通,有圣灵的同在。因为圣灵是保惠师(counselor),祂是最好的咨询师,如果能够与圣灵同工,一定是事半功倍,这是很真实的经历和感受。我常常经历到,当我愿意放下所有的技术和技巧,开始在心里祷告时,就会有话语出来,说出口的话也让求助者灵光一现,觉得这些话特别能进入他们的心,问题不但解决了,还带来生命的复兴。
后来我离开那个城市,和他们偶有联系。他们虽然偶尔还会有摩擦、争吵,但每次争辩过后都会一起回到神的面前,在圣灵的带领下,找出各自生命中根源性的问题,彼此认罪和饶恕。现在那个弟兄特别热衷于圣经辅导,他也希望能够通过圣经辅导去帮助别人。后来,我也因着对男性基督徒同性恋这一人群的负担,接触到一些服侍他们的同工,开始加入服侍的团队,陪伴他们走过同样亦如死荫的幽谷。
心理医生未必能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
基督徒的心理辅导和非基督徒的心理辅导非常不同。作为基督徒的心理辅导,不单单用世俗心理学的知识和技巧,最主要是把人带到神的真理里面,只有神的真理才能使人得真正的自由。不是以真理为根基的心理辅导或许在当下会让人感觉好起来,不过好像好景并不长。一些终极问题,比如”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并不只是在生死一线间才显得异常重要,而是会渗透到人生的每时每刻方方面面。但如果来访者不是基督徒,违背其意愿向其传福音,则有悖于咨询伦理设定。所以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包括现在,都在做一个辨识和调整的工作,就是如何融合世俗心理学的技巧和圣经的真理去做心理咨询。我很有幸通过翻译国外一系列的教科书,接触到了圣经辅导这门学科,帮助我调和两者之间的矛盾,但有些问题仍然让我感到很困惑和棘手。
比如心理咨询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否解决人生意义的终极问题?能否解决罪性和救赎的问题?能否辨别哪些是上帝创造人类最初所赋予的美好的本能和天性,哪些是人类堕落以后的罪性?如果明知道哪些行为是罪性使然,如何通过心理咨询的技巧和方式让来访者明白真理?如何在不违背咨询伦理设定的前提下把人带到神面前?如何修复上帝创造人类最初就在人心里放下的对真理的渴求?如何避免在人本中心的原则下把人带向更加自我中心的境地?如果心理学是上帝所设立帮助人的学科,而心理咨询又比其他学科更有接近真理的渠道和方式,那么如何跨越心理学与真理之间那道无形却强大的鸿沟? 对于这些问题,我还没有很清晰的答案,也在继续寻求神的带领。既然圣灵被称为“保惠师那么祂也将带领凡寻求祂的咨询师。
心理医生比其他医生承受的心理压力更大,这个群体的心理状况也非常堪忧。压力更大不单是因为他们有更多机会被病人攻击或伤害,而是因为他们面对的病症更难医治。心理或者精神问题,治疗的有效率没有这么高,病程拉得很长,并不像内科医生外科医生吃药或做手术可以立竿见影解决问题,这种心理拖累非常耗费心力。这就涉及到心理医生的界线感。一方面需要足够的共情能力,感同身受,另一方面又需要避免过度共情带来的心理耗竭(burn out)。两者之间的平衡很难把握,所以我觉得心理医生不但需要督导,也特别需要信仰。
很幸运的是神拣选我,让我认识祂,可以通过祷告、灵修跟神互通,调试内心的状况。我也很感恩有同心合意的妻子,虽然她不是专业人士,但是有很多的软弱她都了解,可以为我守望祷告,跟我一起担当。除此之外,如果有一个属灵的督导是更好的,但是在中国大陆,很少有这样的资源,因为一位优秀属灵心理督导需要具备非常好的属灵生命、深厚的心理学装备和圣经辅导学的根基,以及一些临床方面的知识。
罪无处不在,我为病人们祷告
目前,公立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大部分只做药物治疗,不做心理咨询,而心理咨询师多半没有医学背景,不具处方权,只做心理咨询。遗憾的是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并没有形成很好的合作意识,也没有建立起很好的合作模式。有些精神科医生会认为心理咨询没用,有些心理咨询师会认为精神科医生过度开药。这种分歧与隔阂带来的后果就是很多求助者没有办法同时得到药物和心理两方面的专业帮助,造成疗效不甚理想。
我曾在一家移动医疗平台,接待网络用户的问题类型超出我的想象,比如十三四岁的青少年就有丰富的性经历,甚至多人同时发生性行为;未成年人堕胎;婚外情;乱伦……都是让人很难过的案例,带给我很大的冲击和压力,甚至是一种间接性的创伤。
罪无处不在,而且已经到了疯狂肆虐的地步!说实话,那是一种很无力的状态。为罪感到难过,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到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就是这样担当了我们的罪债。那罪债甚重,耶稣甚至汗如血滴流下来。祂用无罪之身担当了你我的罪债,成就上帝的公义。我能做的,除了与来访者同哭以外,就是为他祷告。
现在,我在一家外资医院继续做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每次在接诊前15分钟,我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为下一个来访者祷告。我不能想象将要来到诊室的这个人有着怎样的经历,怎样的过往,怎样的痛苦挣扎,怎样的死荫幽谷,但我知道,即便我不告诉他我是基督徒,即便他没有从我这里听到完整的福音,只要我为他祷告,将他提名带到耶稣基督的面前,祈求圣灵保惠师同工,那么上帝就一定信实地彰显祂的荣耀,借着我这个器皿和管道流淌祂自己的能力和生命,成就祂预定的美好心意。
可以说,我做过的所有咨询,我都不觉得是成功的,因为看到我在来访者重大苦难面前的无能为力,在他们长期的挣扎过程中失去信心,在他们反复挫败中失去方向,在他们命悬一线时哑然失声,这一切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有限,我恐怕永远无法知道眼前这一位来访者的生命轨迹是否与永生的生命擦肩而过。我明白这是上帝的主权。虽然或许无法看到每一位来访者全部的生命图景,但我知道在咨询室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里,我愿与以马内利的神同工。
愿神使用我!祂必兴旺,我必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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