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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6日下午2点钟,我突然头痛,从后脑勺开始,然后是鼻腔、眼眶和头顶。发病之突然和头痛之剧烈,是我一生未经历过的。我立刻意识到,一场大病临到了。但我估计不是脑血管出血,因为我的头不晕眩,四肢也如常。我猜想头痛是脑血管痉挛、头部供血不足引起的。我立即跪在床前祷告。半个小时后,头痛依旧。我才给太太挂电话:“我的情况不好,你赶紧回来。”她回来后,我的头痛没有缓解,而且开始剧烈呕吐。她立刻开车送我去医院急诊。
经过扫描、血管造影等一系列检查,我被确诊为脑血管出血,并被送进加护病房 (ICU),那时已经是午夜了。知道是脑出血后,一缕平安掠过我心头。我发病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我因脑出血而昏迷或摔倒,等家人回来时,可能已太晚了。我看到了“神施恩的手” (尼2: 8, 18) 。
第二天 (1月7日) 一早,脑外科手术医生就来探房,建议我立即做开颅手术;他已把别的手术推延了,如果我愿意,当天上午即可手术。太太和我都没有思想准备,何况是这么大的脑部手术呢?于是我问医生:“我的脑血管是什么原因出血?这是否意味着我的脑血管普遍都硬化了?”医生说:“除了破的这一条外,你别的脑血管都很好。”他把血管造影的胶片给我看:“这次出血,是因为你脑部有一个动脉瘤 (an aneurysm)。这次手术把破裂处修补好后,就可以放心了。”他又指着胶片对我说:“你看,这个动脉瘤离一个较大的动脉很近,出血应该是很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血仅仅一、两秒钟就自动停止了……”我再一次看到了“神施恩的手”。
但对做手术,我们心里仍有疑虑。在美国,病人手术前都要仔细挑选医生。这位医生我们素未谋面,而且看起来很年轻。我已经在加护病房,哪还有机会挑选医生呢?但是,总不能这样随便就把头交给他开呀!可当面询问他的背景、资历,又怕惹他不高兴。两难之间,我默祷神赐我智慧、说合宜的话。最后我鼓起勇气问他:“不知你介意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他回答说:“不介意。请问。”我问道:“像这样的手术,不知你做过多少次?”他清晰地说:“几百次。”我的心放下了些,马上补充说:“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他听后高兴地笑了。我也笑了,感谢神施恩的手的帮助!
我躺在病床上,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了字。我一签字,我太太吓得脸煞白。立刻要被推进手术室的我,切切地叮嘱她:“赶紧去通知教会,为我祷告!”她答应着一溜烟地跑了,后来才知道,她是紧张的跑厕所了。等她再回到病房,我已经被推到手术室了,她看着空病房,愣了好大一会,霍地又跑出去。这次是去打电话通知了所有她认识的北美的福音机构和教会同工。海外神学院曾霖芳院长立即发出数十封紧急代祷信,大使命中心的王永信牧师马上用互联网把我的病情通报众教会……手术台上的我,在麻醉中深度睡眠;在候诊室的太太,在死荫的幽谷行走,不知手术进展是否顺利,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一直在向神哭诉祷告,要神给她一个仍会写书会讲道的里程;我所在的米城中华基督教会的牧师、长老、执事、弟兄姊妹陪在她周围,不住地为我祷告;在北美,许多华人教会和美国教会的肢体也在急切地为我祈祷……出手术室时,我已经醒了,不解地问:“刚进手术室,怎么现在又出来了?还做手术吗?”推我的医护人员亲切、轻声地对我说:“手术已经做完了,很成功。”五个多小时的手术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我的生命中空白的五小时!这5个多小时对我太太来说却真是死荫幽谷的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加护病房被严密地监控。不论白天、夜晚,几乎每一个小时都有医生、护士查房,严格地做各种检查。每次他们都要问我一系列问题,比如,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你在什么医院、什么病房?你在哪个国家、总统是谁等等。开始,我还能耐心地一一作答,但经不住一天几十遍的这样重复。有时,这个人刚问完走了,新进来的人又问,最后我急了:“你们还有完没完啊?!”他们抱憾地笑着说:“我们知道你一切都正常;但我们不得不问,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也能体谅他们,对他们说:“我们不用再一问一答了,怪耽误时间的。由我来讲答案吧!”我一口气说出答案,不仅告诉他们美国现任总统是乔治布什,还主动告诉他们:“上届总统是比尔克林顿!”笑得他们前仰后合。
经此大劫,我“仿佛从死中得回自己来” (参来11: 19),对神充满敬畏和感激之情,禁不住向照顾我的护士们谈信仰、谈生命。我还把《游子吟》的英文版一一签名赠送,她们都很感动。一个护士对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好的病人。”在医生、护士的精心调治下,我只住院十天,就提前出院,回到家里继续疗养。教会弟兄姊妹的爱心是我们触摸到的最大的温暖,后来疗养的一段时间,我太太基本没有亲自做饭,每天有弟兄姊妹送来营养丰富的饭菜、热汤、补品。康复过程是缓慢、艰苦的,难以尽述。在家人的悉心调理和主内肢体的爱心呵护下,我的身体逐渐复原。
从头年五月中旬到转年元月初,不到八个月的时间,我做了两次大手术。许多弟兄姊妹和慕道朋友都问,为什么传道人也会遭到这么严重的病痛呢?我不知道。有的说:“这些年来,你身体透支太多,这是警告你注意身体。”也有人说:“这是撒但的攻击。”我认为都有可能。远弟兄对我说:“我想你会长寿。因为神一直在为你做tune-up(调整),把你的身体调到最佳状态。”不管怎么说,听了这话我挺得安慰。我能确定的,有两件事。
第一,我再次经历了神的大能和弟兄姊妹的大爱。两次大病中,我心里都出奇地平安,这只能是神赐下的;而且,极真实地经历了祂的同在。主内肢体一直用祷告和爱心托住我。我这次生病后,慰问信雪片般飘来;每天电话不断:“冯牧师现在情况如何?手术是否留下后遗症?”我太太一遍遍地详细回答,嗓子都受不了了。最后,她想出一个既简单又让大家放心的回答:“神答应了我的祷告,里程仍然是以前的里程,一样能讲道、能写文章。”
在我出院后一个多月,我们家几乎没有开火做过饭,每天都有米城教会的弟兄姊妹送饭、送菜、送汤上门。这样的爱已使我难以承受。我常常向神呼喊:“主啊!我是什么人,竟配得你如此的厚爱?”
第二,生死仅一线之隔,谁也不敢仗着自己夸什么口。这次神保留了我的性命,我才敢肯定地说:“神还要用我!”
我不知道神还要我在世上存活多久。我会更珍惜神给我的年日,为每一天、每一口气息感谢神;敬虔度日,活一天,就为主用一天。这样,将来可以坦然无惧地见主。
另外,这两次生病也让我深切体会到健康的身体对一个传道人是多么重要。保罗说:“操练身体益处还少,唯独敬虔,凡事都有益处,因有今生和来生的应许” (提前4: 8)。很多人都以为保罗不主张操练身体。其实,保罗只是说操练敬虔比操练身体更重要。我认为,对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传道人来说,盲点不是因操练身体而忽视了操练敬虔,而是相反,因身体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有效地事奉主的凄苦,只有亲尝后才知晓。酝酿已久的《神的圣言》一书 (含三卷:《圣经的权威》、《圣经的诠释》和《圣经的难题》)的第一、二卷已经出版,第三卷正在写作中。
借此机会,我向所有关心、帮助、支持我的众教会和主内肢体表示最诚挚的谢意。请大家继续用祷告托住我的身体、家庭、写作和事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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