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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半睡半醒之际,窗外的人声渐渐传来。甬路上的脚步声、马路上的汽车声、人们见面时的问候声......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着。
最终清晰地传到我意识深处,让我完全醒来的,是广场上隐隐传来的一支古典乐曲。几个晨练的老人,每天都在六时来钟的时候播放同一种曲子。
这支曲子的声音比窗外很多噪音要小得多,但那舒缓悠扬的旋律却能穿透那些纷乱的声音,像湖面上的波纹一样轻轻地荡漾,传到很远的地方。
梭罗在日记中写道:“经常听说和谐的音乐比噪音传得更远,最优美的音乐比最粗俗的传得更远”,“钢琴弹出的乐曲传到顶楼我的耳朵里,远比我坐在起居室的钢琴旁听到的更加动人,因为传到顶楼的是更纯正和更美妙的乐音。”
对梭罗的这个观点,我很有感触。对我来说,从远处传来的音乐,要比在现场听到的音乐,更能抵达我的灵魂深处。
因为在剧院里面,伴随着音乐的,往往有华美的舞台、绚丽的灯光,还有观众的咳嗽声、击节赞赏声、交头接耳声......
而当你独自一人,走到剧院的外面,坐在星空下的草地上,那纯净的乐音便能滤掉许多杂质,像美酒一样让你陶醉。
多年前,我读过王家新的一首诗:
不要呆在钢琴旁
那样听起来只是一些音响
最好是在院子里
让琴声传出来,在你的心上
勾勒出向往
最好是连想也不想
看着黄昏是怎样漫过庭院
最好是马上离开这个城市
这样,音乐就会顺着你的去路
前去找你
音乐就会在你的上空无垠展开
这么多年,我读过不少诗歌,有些诗歌在当时也让我怦然心动。然而,大多数诗歌最终湮没在记忆深处,这首诗我却仍然能够时时记起。
当我们离开音乐现场的时候,那些纯净的音符会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悄悄跟随我们。
当我们驻足倾听的时候,那些音符会漫过我们的头顶,飘向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国度。
陈衍宁油画 小提琴手
为什么和谐和优美,总能胜过噪音和粗俗?因为至高者在创造宇宙万物的时候,本是按照爱和美的原则。
当罪孽进入世界,便产生了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每一个时代,都有很多喧宾夺主的喧哗声。
然而,一场场喧嚣相继散尽,那穿透永恒的爱之呼唤,总能悄悄显明出来,抚慰人们疲惫受伤的心灵。
显而易见,美的声音比噪音传得更远,爱的声音比仇恨的声音传得更远。
月亮河,我的朋友
一个秋日的上午,朋友开车,带我去乡下参观一个养殖场。
蔚蓝的天空洁净而辽阔,金黄的阳光像金子一样明亮。一丛丛苍翠的树木,把人的目光引向遥远的地方。
那个养殖场座落在南排河南侧的原野上。这一带曾是古战场,至今依然保留着一段段古城墙的残垣。
当我们开车穿过南排河大桥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一座吊桥,看到河岸上茂密的树林。
30年前,我在南排河北侧的小镇上教书,那所乡村中学就在河堤下面。
我时常和几个年轻的同事到河边散步,还带着学生们去爬石油公司架设的吊桥,在河边的树林里聊天唱歌。
一个秋日的夜晚,我一个人到河边散步,站在桥上凭栏遥望。
月亮照在黑黝黝的河面上,撒下一抹抹细碎而明亮的光芒。南排河水波浩淼,它的源头在哪里?
我好想踏上那条波光粼粼的小路,向上游走去,就这么一直走着,走到河流发源的地方。
而今,当我再次从南排河边路过的时候,一首歌的旋律在我耳边响起---
月亮河,我的朋友
不管你流到哪儿
我都跟随着你
我俩就像漂流者一样
一起出发去看看这世界
从养殖场回来的时候,我们没有从原路经过的那座桥过河,而是沿着南排河南岸一路向西。
河堤上的柏油路平坦而又宁静,河边的树木更加茂密清幽,只有秋风在其中嬉戏漫游。
当我们的汽车行驶到下一座桥梁时,忽然看到在桥旁一处平地上,一个白发的老汉端着一篮豆子出来晾晒,他的老伴手里拿着一把笤帚,似乎刚刚把场院打扫干净。
他们简陋的房子在树林里,那个小小的场院在金黄的阳光里。
汽车很快拐过弯去,驶过大桥,而那一瞬间映入我眼帘的,阳光下一对白发老人却让我久久难忘。
我好羡慕这一对老人,他们相依相伴,走过生命宁静旅程。
在河边的树丛旁,他们拥有一处简朴却温馨的居所。
然而,我们还要向前赶路,就如那首《月亮河》中所唱的那样,世上还有很多美好景色等着我们去看,我们还要追寻彩虹的尽头.....
能让灵魂栖息的地方,不是在地上某条河边的树林里,而是在天上那遥远的国度,在美丽彩虹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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