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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善商原创
作者|赵晓
不唯上 不唯书 不唯众 只唯实
导 语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是至为尊贵的。
这要从“武汉女孩倩倩”讲起。
武汉女孩倩倩
武汉女孩倩倩,父母都感染了,哥哥也感染了。
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一张纸条:
“你的做蛋糕面粉过期了,我给拿走了,食品有保质期的。”
“你一个人生活以后要买小包装的;
东西要归类好,免得不记得。"
“用不了也是一种浪费。”
“日子是要精打细算的过....”
“别闲(嫌)妈妈唠叨,这是最后一次....”
看了这张纸条,我一阵泪涌。
我走下楼去。
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写诗了。
词语重如山,我们拖不动。
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油盐酱醋怎样一点一点省着用,
岳阳楼上的杜甫也不知道。
而要听到天国里的那一声声叮嘱,
我们也缺一只孤儿的耳朵。
我们都已写得太多了。
把诗作为一种遗言,把爱一字字留下,
只有一位当妈的在她最后的时刻
才可以做到。
王家新,2020, 3, 8
是的,大灾难中的一粒灰尘,落在小老百姓的头上就可能是灭门。宏大叙事、统计数字会让我的血变冷,心变硬。关注武汉女孩倩倩,甚至不是为了倩倩,而是为了我们自己,因为倩倩就是我们命运的一种可能的剧本。
反思一下“牺牲”这个概念吧。我们一直有一个宏大叙事概念,就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可以牺牲个人以及少数人的利益。问题是,你不断牺牲“个人”、“少数人”,那么所谓“大多数人的利益”最终肯定无法保障。例如,牺牲农民说是为了城市,牺牲工人说是为了改革开放,牺牲武汉说是为了全国。如此牺牲的人不断变来变去,牺牲的理由不断变来变去,那迟早有一天牺牲也会轮到你,轮到每一个底层百姓身上,那百姓的安全如何有确定的保障呢?
我在哈佛听过一门公共伦理学的课,上来教授就提出一个问题: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应该拉拉杆吗?请问你做决定的伦理依据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显然你不能说一边电轨上的人多,所以我就有权力把另外一边电轨上的那个人撞死。谁给你的权力,人的生命难道可以简单地用人数衡量吗?
“电车难题(trolley problem)”最早是由哲学家Philippa Foot提出的,用来批判伦理哲学中的主要理论,特别是功利主义。功利主义提出的观点是,大部分道德决策都是根据“为最多的人提供最大的利益”的原则做出的。从一个功利主义者的观点来看,明显的选择应该是拉拉杆,拯救五个人杀死一个人。但是功利主义的批判者认为,一旦拉了拉杆,你就成为一个不道德行为的同谋——你要为另一条轨道上单独的一个人的死负部分责任。然而,其他人认为,你身处这种状况下就要求你要有所作为,你的不作为将会是同样的不道德。总之,不存在完全的道德行为,这就是重点所在。
我们都看过《拯救大兵瑞恩》,片中为了救一个士兵瑞恩,八个美军士兵付出了牺牲。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人来拯救一个人?美国人的理由是,这个人的背后是一个家庭,不能让这个家庭的父母所有的儿子都牺牲在战场。
再看真实世界的情况。1942年,在美国海军服役的“苏利文五兄弟”(图下)同时丧命船难事件,这引起了美国公众的强烈关注。于是“仅存者政策”在1948年出台,规定某一人士若遭逢家中成员(如兄弟姐妹)从军期间殉职,有权不被征召入伍,或免除参加战斗任务。1971年,美国国会又修改了法规,将适用对象从仅剩一儿或一女存活的军属家庭,扩大到有至少一位子女在战斗中阵亡的家庭。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至为尊贵的,没有人有权随意主宰他人的生命,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期待在经历此次大难之后能够反思、进步,让尊重每一个个体生命的“人道原则“,而不是”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这样功利、甚至空洞的原则作为公共决策的伦理原则。
|传道书8:8|
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
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
这场争战,无人能免,
邪恶也不能救那好行邪恶的人。
整理:于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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