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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一个保守犹太教女子,带着孩子从家庭中出走,会经历什么呢?她出书了,内容还拍成了电影。但是作者指出,出走是很多人的梦想,如何让心有所依、心灵安居,才是真正要重视的。
出走
——《出走布鲁克林》观后感
语聆
音乐来自网络
在纽约布鲁克林威廉斯堡长大的她,从小就梦想擦口红、穿牛仔裤与弹钢琴。但是身为哈西迪派Satmar社群(极端正统犹太教派)中的一分子,学英文、受教育及涉猎文学被视为离经叛道、跟随撒旦的行为。根据他们的信仰,女孩子的身体是罪与邪恶的来源,赎罪的方式以及女性生存的唯一价值就是为家族(及社群)传宗接代,把自己当作祭物一般无私献上。
但是,黛博拉·费德曼不是一般的正统犹太教乖乖女。小时候由于父母离异,德裔的母亲出走,她被祖父母及家族中几个姑妈带大。当别的女孩认命地学习缝纫、针织、烹饪以及未来持家需要遵守的哈西迪派戒律时,她却对课程学习中被认为极不重要且“具威胁性”的世俗教育深感兴趣。
与其他女孩一样,费德曼17岁时接受了家族安排的媒妁婚姻。婚前性教育辅导只告诉她:“你的身体里有一条通道,通道的尾端是一座祭坛。你的丈夫会在那里留下一个祭物。然后,生命之门将打开,一颗种子会被种下……”
屡次尝试怀孕却相继失败后,有一天婆婆突然出现在她家里,以费德曼无法受孕之事指责她没有尽到妻子“神圣的义务”,宣判她的婚姻失败。她感觉自己被判死刑,“不孕”变成她的标签,走到哪里似乎都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根据哈西迪派律法,因为无法生育,她成了“活在罪中”的女人。
后来费德曼终于怀孕成功,但却付上痛苦的代价。怀孕的事实让家人以为她的婚姻问题从此解决,她可以安分守己,继续努力怀第二胎、第三胎、第四胎……像带大11个孩子的祖母一样,一辈子做个相夫教子、严守律法、温柔持家的哈西迪女人。
可是,抬头就可望见曼哈顿摩天大楼的费德曼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人啊!仅管在成长环境中备受压抑,她却从简·奥斯汀及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小妇人》作者)的小说中滋养了一颗独立自主的心灵。在内心深处,她希望发出自己的声音,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一次与从耶路撒冷来的犹太教神秘主义大师会面,大师预言她会经历死亡、重生,并找到自己的人生道路。在这个过程中,她未出生的孩子将扮演重要角色。半信半疑的费德曼,后来发生了一场几乎可让她丧命的车祸,但是她奇迹般毫发未伤。车祸后,有六个月身孕的她痛定思痛,决定人生翻页,重新开始。她毅然离开丈夫、家族和从小生长的封闭社区,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费德曼将自己如何从极端正统犹太教社群出走到世俗世界的经验,在2012年写成自传《出走布鲁克林》(UNORTHODOX),本书不仅在全球大卖,2020年更改编成Netflix迷你影集,上映后好评如潮。影集中的情节虽然大部分是虚构的,但是在两位犹太编剧力图忠实呈现的努力下,不仅全剧对白大量使用意第绪语(Yiddish),影集中所有哈西迪角色也都由犹太演员亲自担纲,希望将这个身处流行文化,却相对封闭的大屠杀幸存者后裔社群的故事原汁原味地呈现出来。
极端正统犹太教哈西迪派社群中的Satmar支派,是1905年由一位先知性拉比在匈牙利创立的。纳粹屠杀事件后他将一群门徒带到纽约威廉斯堡另起炉灶,如今当地有7万多名Satmar犹太教徒过着严守宗教律例的生活。《出走布鲁克林》一书的作者费德曼说,对这些劫后余生的哈西迪派犹太人来说,“大屠杀是对他们‘犯罪’的一种惩罚,而他们犯的‘罪’包括追求教育、寻求与世俗融合与被同化。若要建立一个不会再发生大屠杀的世界,唯一的方式是严肃看待每一项传统律例与法规,并将其诠释到极致。”
因此,在罪恶感的驱使下,哈西迪Satmar支派对女性与男性的外表举止有严格的规定,借此表现出整体认同感,以区别于其他教派。女性身着长裙、长袖和高领衣,律法规定已婚女子不可露出小腿、手肘及锁骨,外出时必须戴假发。男性两鬓必须各留一撮螺旋状卷发,不可随意修剪胡子的两边及鬓发,祷告及外出时需身穿及膝黑外套、白衬衫、黑长裤,头戴宽扁帽,蓄长胡。
影集中好不容易怀孕的女主角艾丝蒂·沙皮诺为了追求自由,在钢琴老师的协助下,毅然出走生活了一辈子的布鲁克林,只身来到柏林。决心在异乡寻找自我的艾丝蒂,在音乐学院里结识了一群来自世界各国的古典音乐家,在多元文化的碰撞下,她对挥别过去的决心更加坚定;而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她的憧憬超过惧怕,期待大过彷徨。
真实的人生版本是23岁的费德曼不声不响地离开丈夫,带着儿子先搬到纽约市北边的Airmont,在社区学院选修写作,并尝试与非犹太教的世俗接轨。她展开人生中许多的第一次:和金发蓝眼的非犹太裔女孩交朋友、在众人面前跳舞、享受吞云吐雾的自由、大胆主动地和男孩搭讪。
然而,离开威廉斯堡,意味着她也选择从此离开她的信仰。
出走的头几年,费德曼变卖珠宝首饰,幸好拿到一本书的出版权勉强维持家计,后来钱用光了,她把公寓分租出去,自己窝在朋友家里。为了生存,费德曼甚至一度卖卵。与外面世界接触后,费德曼发现无论她再怎么尝试与世俗同化,牛仔裤穿得多合身,指尖夹烟的姿势看起来多酷,流淌在她血液里的哈西迪基因永远不会消失,因为那是她文化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
影集中有一幕艾丝蒂参加柏林音乐学院甄试的场景。站在舞台上的她,被要求唱一首自选曲,她低下头想了想,决定唱一首在传统犹太婚礼上只有男士们才能唱的歌。当她一开口,全场屏息凝神,没想到这位外表纤瘦的犹太女孩,丹田里能发出如此强大且具震撼力的嗓音。尽管她唱的意第绪歌词,没有半个人懂,但是从歌声中流淌出的生命力却如此丰沛,跨越所有语言、宗教与文化。艾丝蒂似乎向上帝唱出了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那份渴望与激情,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一刻,当她用歌声回眸凝视自己恍如隔世的前半生时,她依然感恩,感谢祖母的养育之恩,感谢曾经身为哈西迪Satmar信徒一分子的生命经历。信仰中的质朴与美好,她谨藏在心,但是故事已经翻页,如今的她要在柏林走出一个拥有主权的人生。
“出走”是文学作品中反覆被记载和书写的重要母题之一。在一个拥有传统价值观的社会里,女性的出走更是一个富争议性和挑战的议题。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美狄亚》,莎士比亚的《奥赛罗》《威尼斯商人》以及《仲夏夜之梦》剧中女主角都为了挣脱父权束缚,争取自主爱情而出走。
去年在读书会里读到印度裔美国作家裘帕·拉希莉的作品《低地》,小说男主角之一的乌达恩参加反革命运动在低地被枪决,留下年轻妻子歌丽与一名遗腹女。乌达恩的哥哥苏布哈什怜惜弟媳,为了帮助她解开传统家庭的桎梏,娶了她,并带着她们母女远走他乡。在美国努力融入当地文化,默默力争上游的歌丽却始终无法忘记前夫乌达恩,最后选择出走婚姻,狠心留下女儿给苏布哈什,报答他的救赎之恩,并从此不相往来。故事最终,女主角歌丽回到前夫被枪决的低地。一位文友形容低地“是男女主角生命起源之地,开启人生重要旅程的福地,最终却也成为终结希望的墓地”。
生命中每一次的出走,无论是对抗宗教、政治、传统或婚姻的束缚,都源于一颗心无法稳妥安居。作家莫非说:“我们的心,常会破译我们的隐秘故事。”渴望自由的心是人类共同真实的情感。受罪辖制的心,永远是一颗奴仆的心;唯有顺服真理,人才能得释放,拥有真正的主权与自由。
费德曼带着儿子移居柏林,展开人生的下半场。不知道多年之后顾所来径,忆起这出走路上的颠簸与往事,她会吟唱出什么样的意第绪歌曲?
(默想)
<心的信仰>
人类历史上,有许多人用外在行为来“尊崇”或“荣耀”上帝,内心却没有被转化。
以赛亚书记载,“主说:因为这百姓亲近我,用嘴唇尊敬我,心却远离我;他们敬畏我,不过是领受人的吩咐。”
当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尽本分地遵从上帝的指示与吩咐时,问问自己是在完成宗教行为,还是真正用心亲近神?
作者介绍
语聆
创文公关同工,前新闻主播/记者。目前为《真爱家庭》杂志、《神国》杂志采访及撰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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