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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要怎么走吗?担任安宁关怀义工的经历,让作者对这个问题深刻省思。体悟到“学会死亡,才能学会活着”,将为你我的人生开启新篇章。
在尽头陪伴你
——我的安宁关怀义工故事
以望
声音:程嫣儿 制作:LuLu
你想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要怎么走吗?
前不久,好友捎来她先生身体状况的信息:“他的身体毫无预警地急速衰退,我们已开始讨论‘预立医疗自主计划’(Advance Directive)——不急救、不插管及临终前是在家还是去疗养院……”
我反复读了好几遍,着实吓了一跳。我们夫妻与这位弟兄也是多年朋友,他之前还在LINE(一种即时通讯软件)里,分享房子重新装修的事,我们一来一往话家常。岂料人生无常,令人不胜唏嘘。
疫情期间无法探望,这看似理性的临终安排与处理,其中经历多少挣扎、不舍与伤痛,岂是外人能体会的?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做安宁护理(Hospice)义工,那段陪伴临终病人的短暂时光,启迪我对“生死”有更宽阔的视野及省思。
很多人好奇:“你怎么会走进安宁护理的世界?”坦白说,并非我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志,要去服务临终病人;而是为当时的心境、机会及渴望所驱使,有点像爱情剧里常说的“跟着心走就对了”。
话说,在那之前有两三年之久,我因怀孕生产没能及时回台湾见父亲最后一面而悔恨不已。我仿佛进入一个幽谷,迷失了自我,不知如何从生命陷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那段时间我对神是愤怒的,问了很多“为什么”,设想“如果时光倒流……”“早知道……”,然而,人生无法像录像片随时可倒带,只能一直往前。好在身边有一群姐妹不放弃我,从不批评论断、给意见,只是安静在旁聆听、支持、陪伴及鼓励。
当我把焦点从人转向神,领悟到生老病死就像春夏秋冬,是人生常态;日光之下的亲情、爱情、友情都很短暂;再亲密美好的关系,终有落幕,唯有天父上帝的爱长存时,才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医治过程。
这期间,属灵阅读是我的最爱,滋润喂养我干渴的心灵。我特别喜欢属灵大师卢云在《心灵面包》里的分享:“我们对生命中发生的事没有主掌之力,但对如何记忆、如何因应发生的事,却有主掌力。活得是否有尊严,正取决于我们所作的这些属灵抉择。”
也是此时,我无意间看见一则征求安宁义工的广告,上面写道“死亡是自然的过程,你愿意陪伴临终病人,活出生命的尊严吗?”这激起我内心的渴望。
人家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在生与死之间,我曾错过陪伴的机会,我渴望借着靠近死亡,来探索生命的意义。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报名,走入这个全然陌生的领域。
老实说,我当时对安宁护理的理念很模糊,只知反对安乐死。经培训才更了解,就像曾为外科重症医师、现任台北市长的柯文哲所说:“安宁疗护来自人类对于生命的理解。我们难舍一生至爱,但也知道无常有时比明天先到,更明白医疗有其极限。让病人安详地走,有时是我们最后能帮助病人及其家属的。让每一个生命,都有善终的权利……”
本以为培训过后,我很快便能探访病人,却事与愿违。我经常接获社工来电,但隔几天他们又打来取消或告知病患已离世。
后来我才知道,华人对安宁护理有很多迷思,其中包括:对亲人在家逝去的忌讳,总觉得会带给整个家庭不祥与噩运;安宁护理不治疗不喂食,只舒缓病人的痛楚,犹如间接催促病人死亡;对吗啡的错误认知,以为一旦使用,病者即将死亡;及安宁病人能否打911(美国急救电话)求救等等。
第一次正式出门探访,已是培训大半年之后的事情了,我终于有机会贴近病者及施展所学的辅导技巧了。培训时,社工特别提到“很多临终病人恐惧死亡,是因不知死后去哪里,以及有未了的心愿,所以要尽力帮助他们完成”,于是我带着这份神圣的使命前往。
那天会面与我想象的有很大落差,至今记忆犹新。他半躺卧在床上,黯沉蜡黄的脸,微微牵动嘴角看着我,精神不错。被单处依稀可见他鼓胀的肚子。无法想象才40出头,竟被医生宣判日子所剩不多。我用各种方式旁敲侧击,他始终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事后,我领悟到,我并没扮演好陪伴者的角色。所谓“陪伴者”,是学习尊重病人,不是有目的地去挖掘别人隐私。陪伴就是在旁守候,成为他的伴。病人说,我就听;病人不说,我就安静。陪伴的意义,应是让人舒服,而非造成困扰,这成为我日后服务的准则。
一周后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他家门前的柠檬树下。秋高气爽,清风吹拂,他坐在轮椅上,挺着鼓胀的肚子,脸颊凹陷,眼神呆滞,看起来异常疲惫。
我望着他百感交集,一句安慰话也说不出,只是静静陪着。此时,他开始娓娓道出自己的人生故事。但也万万想不到,我竟是他生命故事最后的聆听者。因为再隔一周,我打电话过去,他姐姐接电话说:“我弟弟3天前走了。他要我谢谢你的陪伴。我从没见过他跟别人讲那么多话,他连我也不说耶。真的很感谢啦!”
我有些愕然,他就这么走了。黯然挂下电话,久久无法回神。
这事再次冲击我,我好几天沉浸在惊愕和忧伤中。生命如此脆弱,无人能知死期。对他的离去,我心中有很多不舍,情绪也多少有些起伏。我花了些许时间独自为他哀伤,在这个过程中也再次体会到圣经所说的“生有时,死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
这看似简单的“道再见仪式”,帮助我与神更靠近。我体认死亡并不可怕,基督徒的死,只是“睡了”,他们的灵魂去到一个更美的家乡,与上帝天父同在。
后来这成为病患离去时,我对他们的一种哀悼方式,更促使我再次转向神,重新出发,回到人群去奉献。
我很珍惜每一次与临终病人的相遇、相处与陪伴,这都是神赐给我的生命礼物。在聆听他们生命故事的过程中,我再次体悟到“学会感恩,活在当下”,是面对死亡最好的生活态度。
其实,这也是《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一书中,已是ALS(俗称渐冻症)末期的恩师墨瑞,在人生最后阶段,教导作者米奇·艾尔邦的生命课题——“学会死亡,才能学会活着”。
与临终病人接触让我最感伤的,就是很多病患带着破碎的关系遗憾离世。学会活着,更是要把握机会,随时与家人或身边的人道谢、道爱。
台湾知名女主播蒋雅淇分享,在父亲病危时,不同信仰的家人,遵循牧师的建议,用“爱的四道”来向父亲“道爱、道谢、道歉、道别”。也因这“爱的四道”,让原本可能会有的遗憾完全消失。因为神的爱进来,所以光进来,四周就不会再有黑暗。
担任安宁关怀义工,让我做了很多探寻生命意义的功课。虽然我已经暂时结束义工的服务,但仍在生命的路上不断学习。也期望自己面对死亡的那天,身边所爱之人的陪伴,能让我更加笃定无惧地走向那道永恒的光。
|—作者介绍—|
以望
喜爱阅读,热爱排舞,更爱全家一起旅游,放眼天下。2011年加入创文服事团队,负责创文网路事工及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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